林夜

【蓉昀】不响

*蓉巴拉x张不脱

  

  
蓉巴拉房间的手机响了 

“喂？”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陌生却带点熟悉的男声“巴拉，妈又在催我们生孩子了，你看我们两又常年不在一起…听说你最近的事业也遇到了困难...”

“你知道我不可能沦为你妈想要的生育工具，对，我的事业也受到了重创，我不再是你们攫取的疯狂输出的赚钱机器了。

  ......我受够了！”

“巴拉，你的意思是？”

“离婚，我会让撒律师拟一份离婚协议书，签完字我给你寄来。”

 另一边的气息有些惊讶，没说话，只是不响

但蓉巴拉却浅浅听到娇嗔的女声“这鞋颜色好不好看？”

  

她明了这意味着什么，这么多年转过去的钱竟流去了这个方向，不是没想过，却也实在不愿多想。

可真相不会管你想不想，它只会蓦然地以血淋淋的姿态出现在眼前。

她没有耐性做所谓真爱的见证者，丈夫出轨的怨妇戏码也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没给情绪一点释放的余地。

她只想快速解决这段关系 和这段失败且虚无的婚姻说再见。

“喂？说句话。” 蓉巴拉催促。

“嗷嗷在，其实巴拉…这也是我这次给你打电话想商量的事…” 

蓉巴拉的果断倒显得男人局促起来，占了弱势。

“那达成共识了，到时再联系。”
说罢，没等对方回复，她挂了电话。

顿时觉着房间好闷，蓉巴拉推开了窗，闭眼喘了一大口气。

  

微风拂扰她的发丝，睁眼时，却与张不脱两两相望，

“你怎么在这儿？”

他不响。

  

蓉巴拉没好气的转身。

张不脱有些懊恼，同时有一点孩子气的高兴，他怵着，然而在无声的笑里听得见自己的心在强烈的跳动。

他也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一会，蓉巴拉带领着大家进行打坐冥想的课程，

这是她在人设崩塌后，告知大家再最后进行一次冥想，结束后会给一个交代。

院子内点着沁人心脾的安神香，她还是照旧身着那禅意的浅色长裙装扮，盘腿环坐，闭合双眼，用她那柔和抚慰的声线说到：

“放下执念，愿大家今后的生活都能过的安顺。”

大家的坐垫下都被塞了一个信封，里面是四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的学费，又多加了一块，五万元整，她愿各位圆满顺遂。

精心打造的人设被戳穿，蓉巴拉没必要再做安抚情绪的大师，也没必要再强压着自己内心的躁动伪装稳定，只在无人处扮演着白衣的疯女人释放压力。

更重要的是她得知各位的人生故事后，隐隐作痛的那一颗良心。

“不管怎么样，大家因为缘来到了有风小院，事已至此，是我蓉巴拉对不住大家，这学费我全数退还，各位可以离开了。”

何千万、昕新、浩迷一行人都各自回房间收拾了行李，陆续与蓉巴拉告别，抛去被骗一说，他们确实在有风小院得到了内心的舒缓和平静，明白这是蓉巴拉目前所能做的最大的补偿，对他们来说也还算是一个不错的交代。

只有张不脱，他没有任何动作，毫无想走的意思。

“你怎么还不走？”蓉巴拉不解。

“我本来就无处可去，无人在意，来这儿是因为你给了我一个归所，成为了我的信仰，如果没遇到你，我可能早就在那个地铁站迷失堕落了，现在我也没有理由离开。”他神色灼灼，语气认真。

她的睫毛如蝴蝶不自禁的扑扇着，空摸了摸张不脱的眼睛，他已不再带眼镜。

“可你对我的滤镜不是碎了吗？”

他不响。

只是抬手抚摸了蓉巴拉的脸，她的脸好小，鼻梁处的晶点闪着光，她仿佛真是一颗碰了便会碎的水晶，在肌肤接触的顷刻间，红晕迅速上了脸，他的手感受到了那猛然的滚烫。

而那只手对于蓉巴拉来说像一只熨斗，轻轻熨着她的结了许多褶皱的灵魂。

她曾是救赎张不脱的女神。

可此刻她才是被治愈的人。

蓉巴拉不知道，张不脱早和甄忙夜爬之后便不带了眼镜，甄忙早早地告知了张不脱关于蓉巴拉的所谓不堪的真相，张不脱听了不响。

  

但那时候他的滤镜就碎了。

那也无所谓。

他觉得蓉巴拉不是那样的人。

你会背叛信仰吗？

反正他不会。

既然滤镜碎了，那从此就去感知真实的蓉巴拉。

蓉巴拉还未从这温情中缓过神来，张不脱便改了副模样，收手扒拉下自己的眼睛，做了个鬼脸，

“我在有风小院被甄忙下了三天盲盲菇的毒，马上就到交稿的最后期限了，我识读不清字，你可得为我负责啊！” 他用小狗般热烈的眼神瞅着蓉巴拉。

蓉巴拉面对这样的张不脱，又气又好笑：“喂…！甄忙给你下的毒，为什么要我负责？！！”

小狗反倒更狂妄了，单手便环住她的腰将她顺势提起，蓉巴拉因为惯性猛地被拉近。两人的脸凑的极近，近到都能感知到对方的气息，他闻到蓉巴拉身上独有的檀香，缓缓回答，

“你可是给大家吃过情绪放大菇的人，横竖都是菇毒，他们痊愈了，我还没有，当然得负责。”

“你小子！真是越来越蛮横了… ”蓉巴拉低语，心想不知是跟谁学的…

反转只在下一秒。

  

她朝着张不脱一个标准的蓉式微笑，脚尖扭转精准用力踩向了张不脱的脚。

“疼疼疼！！” 张不脱急的跳脚，方才的霸道顿时消散，被打回了原型。

蓉巴拉得意的掸了掸手，笑了，“和我斗，你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既然你不想走，你就留下吧，留下给我当小弟，我会把你治好。”

“我才不当小弟！！”

“那你想当什么？”

“我就不当小弟！你是不是已经离婚了？”

“要你管！”

  

……

张不脱确实斗不过蓉巴拉，

但蓉巴拉的心被淋湿了。

有风小院没有再招收新的客人，这院子里只有两个人相依为伴。

蓉巴拉精通菇类，为张不脱调制盲盲菇的解药也自然不在话下，每日喂他服下，张不脱的症状减轻，不日便好转，恢复了写文赶稿的日常。

他的状态好了许多，但偶尔也会在深夜敲字时思绪万千，无法集中无从下笔。

他在与蓉巴拉独处的这段时间中，更确信了之前听到蓉巴拉与丈夫商定离婚消息莫名的快乐与那不自禁的心动，确信了听到她亲口说出受够了而流露的隐隐心疼，确信了自己对蓉巴拉深信不疑的维护、盲目与执着，也确信了自己下意识总是想靠近的肢体动作，那不是别的，是喜欢，是爱。

是他老妈疯狂催促他找到一个爱人共同步入婚姻殿堂的对象。

是他剧本中所写的主角对心上人日夜思念而不得的辗转反侧，躁动不安。

可是蓉巴拉对他呢？

她是否还对前夫念念不忘？

他确信了自己的感情。

却无法确信蓉巴拉的。

隔壁房间的蓉巴拉透过窗外看到一个远了淡了的影子，清馨静穆的夜空里，一身卡其色的叹息，她的心也不禁跟着叹息。

“诶，要不要喝我亲手酿的桃花酒？刚从树底下挖出来的，我陪你一醉解千愁，说不定就文思泉涌了。”蓉巴拉拍了拍张不脱的肩，举起她手中的酒壶，眼睛亮亮的，今夜她穿了一身浅粉的睡袍，那飘动的衣纱隐隐显露出曼妙的曲线，月光之下她真就宛如一个桃花仙子。

  

张不脱下意识的喉结微颤，吞咽了一口口水，才道：“好啊。” 

  

两人在蓉巴拉的房内举杯邀月，尽情畅饮，眺望窗子外，可以看到远处的海，月亮像一株银色的火，又冷静，又精练，月光把海造成了一座白色花苑，与这一片白花作圆舞曲，拍着缓静的节奏，对照海上这片玉白，天上一片深蓝，蓝中又一片透明，仿佛如一只巨大的蚌，开合间吐露出了珍珠。

微醺的醉意上了头，蓉巴拉看着这景叹道：“真美啊。”她从没发觉在有风小院还能看到如此美景，这是她第一次见到。

  

“是好美。”张不脱回应，只是不知他到底是为美景还是为美人。

他捧起蓉巴拉的小脸，“你还爱他吗？”

“谁？”

“你的…前夫…”张不脱有些支吾。

蓉巴拉眯起了笑眼。

“你猜啊…”

他不响，眼底却蒙了层黯淡

“或许..是爱的吧…”

空气片刻的沉默，让蓉巴拉清醒了些许

她努力睁了睁眼睛，正色道“一点都…不爱了… 我对他来说…是生育和赚钱的工具，他对我来说…是维持人设的增设… ”

“以前我为了人设，为了事业，伪装自己，表现和他恩爱的模样…可现在，我可以做回真正的自己了… 这段时间，我真的很快乐...我”

话未言尽，蓉巴拉被张不脱紧紧得抱住，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蓉...我想告诉你，我对你，有发自内心的，不可控的....” 

  

“是什么？”

  

之前他是她忠实的信徒，

现在他只想做她忠诚的伴侣。

“我想是爱。”

  

张不脱突如其来却又小心翼翼的告白，给了蓉巴拉灵魂一个震颤，她酒意全消，任由被他抱着，俯在他胸前，听到他有力且迅速的心跳，她勾起了嘴角“什么时候开始的？”

张不脱顿了，可脑海里却快速闪现着种种与蓉巴拉的片段。

  

或许是地铁站他见到她的那一瞬间，

或许是她疗愈大家舒缓情绪的时候，

或许是她将特制的情绪咆哮壶亲手交给他的时候，

又或许是无意间看到她穿着白裙子释放压力做自己的时候....

“太多太多，很早很早，我也讲不清了…”

他低下头陷于思绪，认真思考的模样被怀中人微抬的眼眸尽收，博得了欢心。  

蓉巴拉从张不脱的怀抱中挣脱，双手倚在他的肩上仰起头，吻上了他的唇，于是整座有风山的寂静一齐拥进房内。他们在寂静之中体验到一瞬间的生命，包括了天地的永恒。

就在这永恒的天地中，蓉巴拉交给张不脱整个灵魂与肉体的温柔，他们的生命在充实，也在溶化，化成纯净的水，化成汽，在无涯的空间中消失，填补了宇宙的残缺。

于是这瞬间，他们忘了一丝的过去与半寸的将来，听凭和谐的躯壳在人世流落，让灵魂的交流在静穆的时间中淹没。

不响。

原是必有回响。